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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。可今天這一次前後大約有五分鐘。平日裏的五分鐘轉瞬即逝,幾乎不會給人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。可生死關頭的五分鐘,漫長得就像一個世紀,令她有一種人生從頭來過的錯覺。

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五分鐘裏發生的一切。她擡頭看看浴室的頂燈,燈光明亮刺眼,就像那輛車的兩個高光燈。她又轉頭去看鏡子,明明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,模糊間卻又像是出現了那人的眼神。

其實當時隔得那麽遠,紀寧本不應該看到什麽。可她卻總覺得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些東西,看到了那人殘忍的內心,以及那種想要扼殺她生命的意圖。

到底是什麽人,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?當年她想送鄭楚濱進監獄,對方也不曾對自己有什麽過激的舉動。她平生並不喜歡得罪人,還有誰會這麽想她死?

紀寧默默地閉上了眼睛,想要從熟悉的人中找出最有可能性的一個。鄭楚濱幾次救她的身影在腦海裏來回地播放著,漸漸的另一個身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,慢慢地向她走近。她瞇著眼睛仔細地望著來人,高挑的身材,曼妙的氣質,還有那精致出眾的五官。

那原本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,最終卻變成了俞芳菲清晰的臉孔。紀寧絞盡腦汁想了又想,覺得這個世界上想她死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。那一天在這間屋子裏,她曾經說過什麽?她罵她和姐姐是**,說以為姐姐早就從樓上跳下去了。

她對紀家人的仇恨似乎已經刻入骨髓。更何況那一天在玻璃暖房裏,她和鄭楚濱單獨喝咖啡的場景讓她撞了個正著。如果俞芳菲要她死的話,紀寧一點兒也不吃驚。以她對她的了解,她確實能做出這種瘋狂的事情來。

真的會是俞芳菲嗎?紀寧扭頭看了看緊閉的衛生間大門。鄭楚濱就在門外,俞芳菲如果知道她未來的丈夫現在跟自己在一起,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。有那麽一瞬間,紀寧甚至這麽想,如果自己今晚勾引了鄭楚濱,把他從俞芳菲手裏奪過來,是不是可以讓她也嘗嘗被人背叛的滋味?

這個想法實在太瘋狂了。紀寧猛地搖了搖頭,將這個念頭甩出了腦袋。浴缸裏的水已經太多了,滿得都快溢出來了。她趕緊關掉龍頭打開塞子放掉點水,然後脫了衣服,把自己整個人都泡了進去。

一接觸到熱水,膝蓋上的傷口就疼得讓人發顫。她盡量把膝蓋彎曲讓它們浮出水面,可零星的水花還是會濺在上面。紀寧仔細吹了吹傷口,又把毛巾絞了個半幹,輕輕地擦拭掉上面的血跡,露出張牙舞爪的皮肉來。這一下摔得不輕,只怕以後會留疤了。

她又想起了鄭楚濱的話:“毀容也比沒命好。”確實是這麽個理兒,紀寧很快便釋懷了,忍著疼手腳利索得洗幹凈身子,然後披了那件浴袍走了出去。

她聽到鄭楚濱在外頭打電話,可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。紀寧一面擦頭發一面發呆,過了沒多久就聽見有人摁門鈴。她警覺地站了起來,走到門邊貼近了門縫聽外面的動靜。受過驚嚇的她有點杯弓蛇影,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邪惡與犯罪。

客廳裏似乎來了人,鄭楚濱與那人說了幾句後,那人大約便走了。紀寧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,不由松了一口氣。她無力地靠在房門上,整個人有些脫力。這門也是仿古式的,門上雕著繁覆的花紋,鑲著磨砂玻璃,隱隱地能看到一個人正在朝這裏走來。

紀寧趕緊後退幾步,退回到床邊坐下。鄭楚濱在外頭敲了敲門,卻並不進來,只是隔著門沖她說:“我讓餐廳送了點東西來,你出來吃一點吧。”

鬧騰了這麽久,紀寧真有點餓了。可她卻不好意思出門,自己除了一件浴袍什麽也沒穿,萬一浴袍帶了松了,她可就春光外洩了。

她在屋裏猶豫著該怎麽拒絕鄭楚濱的好意,又聽到他在外頭說道:“大衣櫃最左邊的門打開後,裏面掛的都是新衣服,你隨便挑來穿就好。”

紀寧像抓了個救命稻草,趕緊跳起來去拉衣櫃門。裏面清一色擺的都是男人衣服,襯衣、T恤、西裝領帶,還有幾條運動褲。她仔細找了找,還找到一身新的睡衣,於是便把它們套在了身上。

她還是第一次光著身子穿衣服,這種感覺令人十分尷尬。她走出去見到鄭楚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這身衣服我買了,回頭我把錢給你。”如此貼身穿過的衣服,總不能洗洗幹凈就還給人家吧。就算她不介意,對方也會介意的。

鄭楚濱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,他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,而是直接把紀寧往餐廳引:“都是一些清淡的東西,你吃一點好好睡一覺。今天的事情不要多想,那輛車的車牌號我記下了,已經讓人去查了。你在這裏很安全,不用擔心。”

紀寧雖然心還懸在半空中,可聽他說得這麽篤定,也就慢慢放松了下來。她端起面前的粥碗喝了一口,溫暖的感覺直沖心底,人總算舒服了一些。只是嘴角還有些疼,每次開口吃東西都會牽動臉上的傷口。

鄭楚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她吃,眼睛一直盯著她臉上的傷口。紀寧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,只能挑個話題問道:“今天晚上你怎麽會剛好在那裏?開車回酒店不走那條路。”

鄭楚濱靠在桌邊,雙手抱胸優雅地站著。他的臉上顯出不解的表情,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:“事實上,我不是恰巧路過那裏的,我是特意過去的。”

“你去幹什麽?難道你有未蔔先知的能力,知道有人要殺我?”他就算再厲害,也不可能有這種功能吧。

鄭楚濱掏出手機摁了幾下,然後遞到了紀寧面前:“事實上,有人發了這條短信給我,讓我去那裏救你。”

紀寧看著手機上的短信,不由楞住了。上面確實說自己會在某處被人伏擊,具體到了哪條街道哪個轉彎處,還有對方動手的時間。紀寧看了看發信時間,就在案發時間半小時前。那個人算得這樣精準,是故意考驗鄭楚濱的能力,還是確實來不及提早發出這條信息?

紀寧擡起頭來,問道:“知道是誰發過來的嗎?”

“正在查,不過有難度。對方也是聰明人,並不想留下什麽線索。”

紀寧有些頹然:“這人既然知道有人要殺我,為什麽不直接通知我。如果我知道了避開了,不是什麽事情也沒有了嗎?他到底是想救我還是有別的目的,為什麽把事情搞得這麽覆雜?”

“我剛才一直在想這個問題。那個人既然不通知你,證明他還是希望這場謀殺案能發生。可他又通知了我,顯然他知道我有能力救下你。他不希望你死,可又不希望兇手知道是他救了你。這個人的心理很覆雜,讓人琢磨不透。”

鄭楚濱都想不透的事情,紀寧就更想不明白了。更何況她現在也沒這個精力去思考這種問題。她點著頭把面前的那碗粥給喝了,覺得身體各個器官都熨帖了很多,這才重新回憶起剛才鄭楚濱那番話裏的一句關鍵句。

他說對方知道他有能力救自己?這句話讓紀寧想起了那驚險的一幕。如果今晚不是鄭楚濱拔出槍來的話,她敢肯定那個人連他也會一起殺。他既然準備好要殺人了,也不在乎多殺一個。

紀寧忍不住追問道:“你,你為什麽會有槍?這個東西私人不能合法擁有吧。”

“不能,所以我擁有**是非法的。”他倒承認得很爽快,一點兒都沒有掩飾。

面對紀寧有些詫異的目光,他沖她淡淡一笑:“這個世界總是這樣,法律不能約束所有人,只能約束大多數人。但法律也有漏洞,像今天這種事情,如果我沒有槍的話,我跟你都要死。也許事後法律確實會追究他的責任,可是我們兩個的命卻追不回來了。法律在保護大多數人的利益時,也會犧牲掉小部分人的利益。我觸犯了法律,可我卻保護了你和自己。”

紀寧覺得有時候聽鄭楚濱說話很費勁兒。他不喜歡表達自己的想法,偶爾說個只言片語也很籠統。他這種深沈的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底的男人,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。

鄭楚濱扭頭看見紀寧滿臉的糾結,忍不住扯了扯嘴角:“我有槍這件事情,嚇到你了嗎?”

26 大打出手

紀寧在琴園過了一夜,第二天在宿舍睡了一天,第三天早上醒來突然發現自己上了報紙的頭版頭條。

自從俞芳菲主動放出她與鄭楚濱吃飯的照片後,娛樂圈裏無數雙眼睛就盯上了與她有關的一切。這場被稱為新世紀王子與公主童話故事的婚禮吸引了全城的目光。記者們每天挖空心思蹲點守候,都想再挖點爆點出來。

紀寧看到報紙上的那張照片時,驚得目瞪口呆。照片上只有她一個人,穿著不太合身的睡衣褲站在鄭楚濱的車旁。那輛車就是他常開的Evoque,上次他被拍到與俞家父女吃飯時開的也是這輛車。恐怕娛樂圈裏所有的狗仔都把那車牌號給背出來了。

當時鄭楚濱在車裏等她,照片裏雖然看不清駕駛座上的司機是誰,但憑著記者非常的想像力和牽強附會的本事,加上一些例如“可能”“也許”“應該”之類的猜測之詞,一篇唐寧老總婚前與人在琴園幽會的報道便橫空出世了。

紀寧真心佩服那些記者的本事。琴園位置偏僻,想要混到這裏並不容易。他們該不會是租了直升飛機來拍的吧?都說娛記無所不能,到這會兒紀寧才算徹底信了。

本以為這事兒能無聲無息地過去,沒想到被這照片一鬧,立馬鬧得滿城風雨,成了街知巷聞的大新聞。紀寧的名字雖然沒被爆出來,但她的臉已經上了各大網站的熱帖。通過網友們熱心的人肉搜索,一天之內她就全國聞名了。

敢撬當紅女星俞芳菲的墻角,一時間紀寧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。支持俞芳菲的人自然罵她是狐貍精,討厭俞芳菲或是嫉妒她的人卻是擊掌稱快,大有看熱鬧的架勢。

鐘怡本不知道這件事情。紀寧那天早上回去鐘怡已經上班去了,後來下班回來問她昨晚怎麽沒回來,紀寧推說回家看爸爸去了。至於臉上的傷她推說走夜路時摔了一跤,打著哈哈就給擋了回去。

現在報紙恥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爆出來了,紀寧再見鐘怡時簡直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裏去。太丟臉了,就算上照也該拍得好看一點。她怎麽也料不到平生第一回上照穿的居然是睡衣,臉還腫了半邊。

有些好事的記者極其富有想像力,就著那半邊紅腫的臉推測了一大堆,暗示他們兩人晚上“運動”過度不小心弄傷了。紀寧看著字裏行間那種暧昧的用詞,氣得另外半邊臉都要腫起來了。

今年真是流處不利,自從在琴園撞見俞芳菲後她就一直走黴運。

鐘怡下班回來手裏就拿著那份報紙,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。紀寧趁她沒開口,搶在前面舉手投降道:“聽我解釋,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的。你別這麽看著我,我跟他真的沒什麽。那天晚上發生了點事兒,我本來想瞞著你的,所以才沒回來。早知道會鬧成這樣,我還不如回來算了。”

鐘怡一反常態沒有露出八卦的神情,而是嚴肅地盯著紀寧。沈默良久後她微微嘆了口氣,一本正經道:“寧姐,我覺得你做得很對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像俞芳菲這樣的人,就該受點教訓。你就把大老板撬下來吧,好好氣氣那個女人。”

紀寧連連搖手:“你真的誤會了,我跟鄭楚濱絕對是清白的。”

“清白這個詞在這年頭已經是貶義詞了。寧姐,你就放心大膽地去撬吧,我絕對支持你。”

紀寧心想我要你的支持有什麽用。如果我聽了你的話真這麽做了,改天俞芳菲提刀上門來殺她時,你可以替我擋刀子嗎?

她無奈地揮揮手:“算了,不說了,跟你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
鐘怡還是一臉正經,完全不像在開玩笑:“寧姐,我懂,其實我都懂。雖然我還小,可感情的事情我真的懂。你跟大老板之間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?你這麽騙自己有意思嗎?你以為裝著沒什麽事兒,就真的什麽事情也沒有了嗎?太幼稚。”

紀寧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。鐘怡在她心裏一直跟個孩子差不多,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用這種正經的語調跟自己談論感情的問題。紀寧沒聽鐘怡談起過自己的情史,還以為她也跟自己一樣,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呢。

鐘怡像是讀出了她內心的想法,補了一句:“你可別小看我,我從小到大談的男朋友兩只手都數不過來,當你的老師綽綽有餘。”

她一副小孩子充大人的模樣,紀寧不由樂了,原本因為報紙而糟糕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。鐘怡換了身衣服從房裏出來,見她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,不由有些恨鐵不成鋼。她憤憤地瞪了紀寧一眼,正準備去廚房做飯,外面卻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敲門聲。

紀寧離得比較近,瘸著一只腿去開門。鐘怡就沒管這事兒,進了廚房去洗手。她剛從冰箱裏把菜拿出來,挑了把菜刀在手裏準備切菜,就聽得外頭響起了吵鬧的聲音。

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在外屋裏響起,還夾雜著桌椅翻倒的聲音。紀寧似乎叫了一聲,但很快又沒了動靜。鐘怡有些急了,沒顧得上放下菜刀,直接提溜著就沖了出去。

客廳裏的景象把她嚇了一大跳。沙發邊上的小茶幾已經被掀翻了,一個臺燈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,客廳裏一個玻璃櫃子的門給砸碎了。紀寧被一個女人壓在沙發上死死地掐著脖子,幾乎喘不過氣來了。

鐘怡大叫一聲“放手”,舉著菜刀沖了過去。那女人已經殺紅了眼,抓起掉在地上的電話想要沖鐘怡砸去,可一見到她手裏的菜刀,還是嚇得定住了身子。她美麗的臉孔已經扭曲了,鐘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她認出來。

那居然就是她們剛才談話中的主角之一:俞芳菲。

平日裏高高在上美得如女神般的大明星突然走下了神壇,並且以如此誇張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,鐘怡驚得張大了嘴巴,手裏的刀不由地伸了過去:“你你你,你怎麽來了?”

俞芳菲尖叫一聲從紀寧身上跳開,摸著自己的臉吼道:“把刀拿開,你想幹什麽?”

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,我給忘了。”鐘怡把刀往身後一藏,伸手去扶紀寧。

紀寧被掐得眼冒金星,幾乎要暈厥。她剛剛甚至有些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,只記得門一打開就被來人狠狠推了一把,隨後家裏便是驚天動地的響聲。她似乎被人搧了一巴掌,隨即又給推倒在了沙發上。很快一雙手撲了過去,緊緊地掐著她的脖子,掐得她沒有反抗之力。

她想今天要不是鐘怡在,只怕自己真要被俞芳菲給弄死了。這個女人身長腳長,力氣比自己大了不少。看著漂亮斯文,發起瘋來一如從前。

紀寧摸著被掐出痕跡的脖子,從沙發上站了起來,往後退了幾步,與俞芳菲拉開了一定的距離,隨後才問道:“你來幹什麽,你這又是發的什麽瘋?”

俞芳菲看著紀寧還有些腫脹的右臉,恨不得沖上去直接結果了她。可她忌憚鐘怡手裏的菜刀,只是叉著腰破口大罵:“**,我真是沒看錯你。我知道你在想什麽,不就是我當年搶了嚴易中嗎,你現在就來搶我的男人。我告訴你,別做夢了,就你這樣的也配攀高枝兒,最多讓人玩玩罷了。不要錢的免費雞,不玩白不玩。”

如果是十年前聽到這些話,紀寧大概會氣得跳腳。但現在的她卻早就看破了一切,俞芳菲蹦得越厲害,就越說明她心虛。如果鄭楚濱真的同她好得穿一條褲子的話,她完全不用這麽氣極敗壞地來找自己算賬。

“大門還開著,你要不怕丟臉就盡管罵。我早說過了,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就算被人罵狐貍精不過幾天的事情,一個禮拜後誰還記得這種破事兒。你不一樣,你來這裏大鬧的事情要是上了報紙,你自己想想會是什麽後果。我不混娛樂圈的都知道,你一定比我更清楚。”

紀寧一邊說一邊走到門邊,指了指外頭空蕩蕩地走廊:“我要是你的話,趁事情沒鬧大之前趕緊開溜。剛才動靜這麽大,搞不好已經有人在探頭探腦了。回頭要是把記者招來了,我看你怎麽下臺。”

俞芳菲姣好的面容如今已是一片狼籍。汗水順著額頭流下,臉上厚厚的粉妝被沖出了一條條溝。她隨手抹了一下,倒把眼影給抹糊了,弄得眼角一片烏青,就像挨了打似的。

她這個樣子實在不好看,連鐘怡都忍不住要鄙視她。俞芳菲知道紀寧說的有道理,她這算什麽,大老婆怒打小三嗎?她還沒跟鄭楚濱結婚呢,如今那報道一出滿世界都在看她笑話,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再出點什麽,被人拍到她來找報道中的當事人算賬的話,簡直就是坐實了那篇報道。

俞芳菲雖然有鄭楚濱在背後支持,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也著實不容易。她不希望苦心經營的形象轟然倒塌,雖然此刻心裏恨得牙根直癢,可用眼神剜了紀寧一頓後,還是氣沖沖地摔門而去了。

紀寧看著滿屋的狼籍,沖鐘怡抱歉地笑笑:“我來收拾吧,壞了的東西我明天去買。”

鐘怡並不在意,依舊提著那把菜刀,只是看紀寧的眼神有了幾分同情:“寧姐,你跟俞芳菲從前就認識是不是?你們之間有什麽,那個嚴易中是誰?你跟我說說吧。”

“沒什麽好說的,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。”

鐘怡卻也有點執著,依舊小心翼翼地打探:“俞芳菲從前是不是搶了你的男朋友?你現在跟大老板走得這麽近,是不是為當年的事情報仇?寧姐,你不愛大老板是不是?你只是想利用他對不對?”

27 收拾

愛是個什麽東西,紀寧從來沒打算嘗試。

她這會兒渾身都疼,前天晚上落下的傷沒好全,這會兒脖子又遭了殃。俞芳菲對她真是下了死手的,不弄死她簡直不罷休。要不是鐘怡恰好拿著菜刀出來,只怕連她也要一起挨揍。

都說女人是弱勢群體,紀寧覺得遠不是那麽回事兒。發起飆來的女人簡直比老虎都可怕。紀寧想起俞芳菲剛才眼角歪斜的表情,心裏不由一陣愉悅。

她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給震住了。是從什麽時候起,她有了這種報覆的心理。她平時跟鄭楚濱的交往,難道都是為了報覆俞芳菲嗎?鐘怡剛才的問題還在她腦子裏盤旋,她發現自己由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,她對鄭楚濱到底存著一份什麽樣的感情。

是被他的柔情暫時吸引,還是把他當成了一件報覆的工具?紀寧摸著微微發燙的額頭,第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她蹲□來把倒了小茶幾扶起來,又去拿了掃帚來清掃現場。玻璃碎片很難掃幹凈,她關照鐘怡這幾天走路要小心,一定不能赤腳走在地板上。碎了的東西全被她扔進了垃圾桶,又在手機上做了記錄,一有空就去買回來。

俞芳菲來鬧了這麽一場,沒把她殺死卻也害她損失不小。鐘怡跟在她屁股後頭一起收拾,幾次欲言又止,看著她冷淡的表情又把話頭縮了回去。

紀寧心裏那種長久以來壓抑著無處訴說的感覺又冒了上來。她轉頭看看鐘怡,猶豫再三後,還是嘆了口氣:“那個嚴易中不是我男朋友,他是我前姐夫。”

鐘怡正在擦沙發,聽到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,兩眼冒著金光:“前姐夫?這麽說他跟你姐姐離婚了。寧姐,你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,我就知道你肯定經歷過什麽。”

“不是什麽好的經歷,不值得羨慕。他跟我姐十年前就離婚了,因為俞芳菲。當時他是B大的講師,俞芳菲是他的學生。這段師生戀最終無疾而終。我想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事情吧。”

“那你姐姐呢,是不是受了很大的打擊?”

紀寧有點想哭,忍了忍還是壓下了:“我姐姐受了很大的刺激,現在一直住在郊區的療養院裏。”

鐘怡雖然年輕卻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,她知道那個地方代表著什麽,看紀寧表情有些寡淡,就沒再追問下去,而是轉而談到了俞芳菲:“難怪俞芳菲說你搶她男人,她肯定擔心你為了當年的事情找她報仇。寧姐,你真的想報仇嗎?”

紀寧自己也說不清楚。她當然不希望俞芳菲過得好,可是真正借自己的手向她報覆,紀寧倒從沒想過。從前是因為隔得遠沒有機會,現在是因為對方是鄭楚濱她不願意。如果她這麽做了,不管結果是什麽,鄭楚濱多少會受到傷害。雖然他看起來無堅不摧心臟強大,可越是這麽高傲的男人,越接受不了自己被人當槍使的命運。

他對自己畢竟還可以,沒道理去害他。更何況他也不是那種等閑就能搶得過來的男人。他會選俞芳菲做老婆,就說明他對女人的外表要求很高。紀寧雖然知道自己不醜,但也清楚她跟俞芳菲之間差著不是一個等級。

他根本看不上自己,如果冒冒然去搶的話,不過就是白惹笑話。這次的報道純屬意外,如果不是俞芳菲自己沈不住氣的話,她根本不會被氣到。因為她很快就會發現,自己跟鄭楚濱根本沒什麽,從前沒什麽,往後也不會有什麽。

想到這裏,她很平靜地回答鐘怡:“不會,我不是傻瓜。”

“你這麽想就對了。雖然我也覺得大老板人不錯,可為了這種事情勾引他沒必要。再說他也不傻,萬一知道你利用他,轉過頭來對付你可就不好辦了。”

鄭楚濱要對付一個人,手段可比俞芳菲高明多了。紀寧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拿他當猴耍,他會直接要了她的命。

紀寧想起了那把槍。他那天問自己害不害怕,其實她是怕的。不是害怕槍,而是害怕拿槍的那個人。鄭楚濱雖然是為了救她,可當他對別人拔槍相向時,他周身散發的凜冽氣勢還是令人膽寒。紀寧甚至覺得,他從前應該殺過人。不是酒店裏的那種女人,而是真正在戰場上取人性命的那種殺戮。

和平年代,遇到一個殺過人的男人不容易。他說他是在部隊服役的時候學的開槍,紀寧卻很想問他除了演習外有沒有參加過實戰。可她沒敢問,鄭楚濱當時看著一臉從容的表情,可越是這樣的人翻起臉來越令人心驚。

鐘怡還沈浸在剛才的混亂中。她撿起一本雜志拍了拍上面的玻璃屑,若有所思道:“寧姐,你這幾天出門最好小心一點。我看俞芳菲那架勢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你。她財大氣粗,萬一找個人來對付你可怎麽辦。不用做別的,就是在你臉上劃一刀也夠你受的了。”

臉是女人最大的本錢,輕易毀不得。

紀寧心想我還沒告訴你前幾天發生的事兒呢,你要是知道了估計更得懷疑俞芳菲了。她有些疲累地擺擺手:“我知道,我最近都在酒店裏待著吧,哪兒也不去了。你也小心點,我真怕她發起瘋來會傷到你。”

鐘怡一下子就樂了,菜刀雖然被放回去了,她還是學著剛才的樣兒裝腔作勢:“怕什麽,我是什麽人。你沒見俞芳菲剛才那張臉,一看到菜刀嚇得跟什麽似的。跟我打她可虧了。我不靠臉吃飯,毀了就毀了。她可不一樣,她那白嫩的臉上要是來上這麽一刀,保準明天所有的廠商都會跟她解約,從此沒人找她拍戲,她損失可大了。”

紀寧無奈地沖她笑笑:“還是小心點為妙,你也是女孩子,臉也很重要。更何況她要出手未必自己來,找人也是一樣的。她要找個壯男來,你就算耍雙刀也沒用。”

紀寧說得不錯,俞芳菲確實打算找幫手。她在紀寧那裏沒討著什麽好,回到自己的套房裏後就開始摔東西。經紀人小孟雙手抱胸倚在門邊,一臉無奈地望著她,心裏默念阿彌陀佛,盤算著這些砸碎的東西要賠多少錢。

唐寧是出了名的貴,裏面的東西絕對不比他們平常用的差,甚至要更好。小孟在這個圈子裏待久了,對奢侈品很敏感,一眼就能看出那東西的價值。所以當他看到俞芳菲拿起一個粉青瓷瓶準備砸下去的時候,趕緊出手制止了她:“你瘋了,這是真品,值幾十萬呢,說砸就砸啊。”

俞芳菲完全氣糊塗了,舉著那個瓶子不肯放,還嘴硬道:“有什麽了不起,大不了賠就是了,幾十萬我沒有嗎?”

“你有幾個幾十萬。你知道你現在的開銷有多大?你賺得多可你花得更多。上次在琴園打碎了那一堆東西,鄭楚濱把賬單送過來了。六百多萬的賬單你準備怎麽辦?”

俞芳菲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,高舉的雙手一下子軟了下來。她喃喃自語道:“他居然讓我賠?明明是那個**打碎的!”

“你不推人家能打碎嗎?算了算了,我看鄭楚濱也沒真讓你賠的意思,不過嚇唬嚇唬你罷了。可你也得悠著點,再砸壞點什麽大的,難保那六百萬不會真的讓你賠。我說你這麽大氣性幹什麽,你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,這個節骨眼上就消停點兒吧。”

“你也說了,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。這種關鍵的時刻出了那種報道,我還怎麽見人。一會兒見了記者你讓我說什麽好?”俞芳菲越想越生氣,把瓶子往小孟懷裏一塞,一屁股坐沙發裏哭了起來。

“有什麽不好說的,你也是這個圈子的老人了,應付幾個小記者不過是小菜一碟。一張破照片罷了,那女的本來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員,她出現在酒店裏有什麽大不了的。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訂婚,這幾天安分一點,一切等訂婚儀式結束再說。啊?”

美人哭起來還是漂亮的。俞芳菲抹了把眼淚,恨恨道:“我早跟你說過了,讓你解決掉那個**,你偏偏不肯。要是早給她點教訓,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囂張。”

小孟把瓷瓶放了回去,看都不看俞芳菲:“要不怎麽說漂亮無腦呢。你這個腦子裏面裝的大概都是漿糊吧。你現在是什麽身份,公司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把你捧到現在的位置。你為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要把自己都毀了嗎?我覺得那女人別的不論,有一句話是說對了。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。你能把她怎麽樣,打她一頓還是劃花她的臉?不管你怎麽做,只要她受了一點傷,回頭往記者那裏一說,就夠你喝一壺的了。”

他說到這裏又頓了頓,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有點難聽了:“你別忘了鄭楚濱是怎麽對你的。你現在安安分分的都未必抓得住他的心,要是再惹出點事情來,我看婚也不必訂了,直接取消就可以了。”

小孟帶了俞芳菲多年,她和鄭楚濱的那點子交易他全知道。娛樂圈裏這種事情不算什麽,你每天看著各種女明星高調嫁人,內裏的心酸和齷齪只有她們自己知道。有些女的看著風光,丈夫一擡出來就是幾億身家什麽的。其實嫁過去了才知道,那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,還得自己接戲貼補家用。

這個行當,本來就沒有人前看得那麽風光。外甜內苦,混久了就什麽都明白了。

28質問

紀寧接到父親的電話,要她趕緊回去一趟。

當時她正忙得暈頭轉向。鄭楚濱和俞芳菲要在唐寧辦訂婚宴的消息一確定,整個酒店的工作人員就忙開了。餐飲部自然是首當其沖,定菜單、采購食材,還要不厭其煩一遍遍核對賓客名單和人數。

客房部其實也不閑。很多人從外省市趕來參加訂婚典禮,自然不會舍近求遠,直接就在唐寧住下了。這幾天客房部的工作量激增,紀寧被經理使喚得團團轉,連去看姐姐的時間都沒有。

鐘怡曾經找機會跟她酸溜溜地抱怨過:“寧姐,你說人跟人怎麽就這麽不一樣呢。那個俞芳菲,發起瘋來跟個潑婦似的,偏偏這麽多男人奉她為女神,電影一部接一部演就算了,現在還嫁了個這麽好的男人。咱們大老板真是想不開,良家婦女不要,偏偏找了個戲子。”

紀寧雖然討厭俞芳菲,但也並不喜歡鐘怡把女演員稱呼為“戲子”。這個叫法太具有侮辱性,有點一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味。她聽了之後笑了笑,手裏的活一點兒也沒停。

鐘怡挨挨擠擠地湊過來,笑得有點尷尬:“寧姐,之前我說的話你別介意。我知道你跟大老板沒什麽,我不會去亂說的。”

“報紙都登出來了,也不差你這一句兩句了。不過為了你自己,還是別說的好。萬一董事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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